作者/谭波生

        额尔古纳蒙语为"奉献"之意，额尔古纳市是一座美丽和谐的边境城市。这里有驰名中外盛产三河马、三河牛的三河回族乡，也有被评选为中国十大魅力名镇之一的室韦俄罗斯民族乡。这里是蒙古民族的发祥地，是一个多民族的聚居区，除汉族外22％的人口是少数民族，主要是蒙古族、俄罗斯族和回族等。千百年来，多个民族在这里繁衍生息，风雨同舟，守望相助。谱写了一曲曲民族团结，患难与共，震撼心灵的时代壮歌。下面我把一件发生在额尔古纳河畔，回民朋友舍己救人的感人故事讲述给大家……

        那是2010年6月的一个周末，天还没亮好友包志刚就打来电话，说今天一起约马哥去黑山头钓鱼。放下电话我很高兴，因为包志刚和马哥我们三个人是好朋友，都喜欢户外运动。我喜欢摄影，而他俩偏爱钓鱼。包志刚是蒙古族，为人正直，酒量很大。马哥全名马骏蒙，是额尔古纳三河回族乡土生土长的回民汉子，身高1米80，英俊潇洒。马哥从小就在河边长大，又特别喜爱钓鱼，练就了一身远近闻名的好水性。他原来是上护林农场的一位拖拉机司机，88年因工作出色被调入额尔古纳市文体广电局任办公室主任。

        吃完早饭，我们带好相机渔具和一些食品开始启程。一路上大家谈笑风生，不知不觉已经来到目的地黑山头大铁桥。这里自然风景秀丽，一座近百米的军绿色大桥横跨东西，据说这座桥修建在战争时期，又和俄罗斯边境近在咫尺，所以当时地理位置相当重要。

        我们在桥面中间选好了位置，在桥栏上放好了鱼竿，因为桥中间下面的水比较深，容易钓到大鱼。果然一会功夫，身边的塑料桶里已经有了几条鱼在游动。看朋友包志刚和马哥两个人钓鱼这么尽兴，我也赶紧拿起相机去捕捉这里的美景。河的两岸郁郁葱葱，山丁子花和稠李子花竞相开放，倒映在水中更是充满诗情画意。一群群野鸭在水中嬉戏，平静的水面激起一层层涟漪。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花香，百灵鸟在空中委婉歌唱，这里像世外桃源，置身其中会忘掉一切烦恼，令人心旷神怡。

        我围绕大桥转了一圈，拍了大约上百张照片，当来到桥下的时候，已接近中午。发现桥下又来了几台郊游的车辆，沙滩上男男女女正欢声笑语。因为今天是周末，天气又特别好，工作了一周的人们终于可以远离城市的喧嚣，来到郊外放飞心情，缓解一下工作的压力，尽情享受额尔古纳河畔的自然风光!

        走近沙滩发现来郊游的是额尔古纳电视台的记者和他们的朋友，其中于龙江在电视台负责摄像，体型彪悍魁梧。女记者唐艳红性格开朗，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于龙江和唐艳红都是汉族，而张雁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俄罗斯族女孩，身体偏小，担任额尔古纳市文化馆馆长。她的散文作品《护林员伊万》讲述的是一位俄罗斯族老人一生守护山林，临终时把所有积蓄捐献给乡小学的故事，被《民族文学》2012年第2期发表，在全国文学届引起很大反响。因为工作单位都是广电系统，大家都非常熟悉。打完招呼准备离开的时候，另外几位记者正端来热腾腾的手把肉。盛情难却，我只好在桥下留了下来，而桥面上的包志刚和马哥却执意继续钓鱼。

         白云在蓝天自由徜徉，身边的河水静静流淌，微风吹来鸟语花香，远处隐约有牧歌回荡。在这风景如画的额尔古纳河畔，美酒伴着新鲜的手把肉，大家一起开怀畅饮。朋友们时而高声歌唱，时而跳起欢快的俄罗斯舞蹈。几个小时过去，大家都已经有了醉意，可是开心之际大家还是频频举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河边男女两队已经开始打起水仗。女队三个人中有唐艳红和张雁，而男队是于龙江和其他两位男同事。刚开始他们双方还是用手撩着河水攻击对方，后来男队干脆拿起水桶向女队泼水，女队明显处于弱势。沉浸在欢乐之中的他们哪里知道，随着几个人离河中间越来越近，危险也正一步步逼近。这些整天只知道埋头工作的年轻人，既没有居安思危的安全意识，也没有乐极生悲的经验教训。在额尔古纳年龄大的人都知道喝酒不下河的严格戒律，因为河面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下面暗流涌动。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桥墩下是最危险的地方，因为水流在这里受阻形成漩涡，可能一步之遥落差就在几米之内，所以知道的人从来不靠近桥墩位置。此刻男队越战越勇，女队的三个人招架不住在河中连连后退。突然靠近南边桥墩的俄罗斯族女孩张雁“啊”的一声一脚踏空沉入河中，水面只露出一只手在绝望中求救。而张雁身边的唐艳红发现好友沉入河中立即去抓张雁的手，不料也脚下踏空和张雁一起沉入打着漩涡的河水之中。看见自己朝夕相处的两位同事转眼间被河水吞没，男队里的于龙江奋不顾身冲过去营救，可是由于他不懂水性瞬间也被河水淹没。大家亲眼目睹三条鲜活的生命转眼之间被河水吞没都惊呆了，这时反应快的同事立即大喊“救命啊……有人落水啦……”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呼救声惊动了桥面上钓鱼的马哥。只见马哥扔掉鱼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从四米多高的桥面上跳到沙滩，站起来没有来得及脱掉一件衣服，一个箭步向河中大家手指的桥墩方向冲去。当马哥一头扎进深不见底的水中，大家望着又恢复平静的河面，在场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现在水下已经有四条鲜活的生命危在旦夕。遇到这种突发事件，惊慌失措的同事们虽然无能为力但还是双手合十为水下的每一位生命祈祷，盼望奇迹出现。一秒，两秒，十秒，突然一个人的上身被托出水面，大家仔细一看第一个获救的是于龙江。马哥用尽全身力气把这个体重200多斤的小伙子托举到水浅的地方，同事们一齐伸手把于龙江拉到浅滩。此时，经过生与死的轮回，这个身高1米82的男子汉坐在河边已经泣不成声，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当马哥得知河中还有两位女孩生死未卜，立即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又扎进河中。这次等待的时间比上次还长，正在大家焦急万分的时候，第二个获救者唐艳红在距离桥墩约六七米处被托出水面。当马哥竭力把唐艳红托举到水浅的地方被大家搀出水面时，大家发现马哥脸色苍白，已经精疲力尽。如果此时再让马哥继续去救人同样面临危险，可毕竟水下还有一位风华正茂的俄罗斯族女孩正在被河水吞噬。正在大家纠结矛盾的时候，发现马哥拖着疲惫的身子转身再次扎入河中。和前两次不同，这次所有人都为马哥捏了一把汗，大家知道虽然现在是夏季，可是河水深处依然冰凉刺骨。马哥身体素质虽好，但已经连救两人，体力已经严重透支。这时已经二十多秒过去，河面上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大家屏住呼吸紧紧盯住河面，甚至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预感。此时仿佛时间已经凝固，几个女同事已经控制不住放声大哭。就在大家面临绝望的时候，奇迹再次出现了，距离桥墩十多米的地方一个人头露出水面，正在大家鼓掌欢呼的时候露出水面的人头又沉入河中，此刻大家看到水面上随波逐流的金黄色秀发已经断定俄罗斯族女孩张雁已经被马哥找到。可是大家还是担心这么远的距离马哥是否能坚持住，能两个人平安归来。宁静片刻欢呼声再次响起，只见马哥和俄罗斯女孩的头部同时越出水面。被救的女孩闭着眼睛面无表情，而马哥吸了一口气又沉入河中，显然马哥已经力不从心。这时两个人距离浅滩还有八米左右，如果此时大家想不出最有效的营救措施一切努力都将功亏一篑。关键时刻，十几位男同事紧紧的手拉着手趟着河水向马哥刚刚出现的地方走去，最前面的人已经被河水没过胸膛。当马哥托举着俄罗斯族女孩张雁再次浮出水面时被眼前这感人的一幕深深打动了，好像浑身又被爱充满了力量。只见他双手托着女孩用力向接救他的同事们游来，五米，三米，一米，当张雁和马哥的手被同事们拉到一起的时候，场面沸腾了。大家相互搀扶着回到了浅滩，这时候马哥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用相机记录下了营救过程中每一个惊心动魄的瞬间。回到河岸，获救的三个人紧紧的和同事们拥抱在一起，几乎在场的每一位都流下了激动的热泪。此时，瘫倒在河滩上的马哥看见所有人喜出望外的表情，挂满水珠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过了许久，几个惊魂未定的人被朋友搀扶着上了车，也许要很长时间他们的情绪才能从惊恐中缓解过来。我目送着他们渐行渐远，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此时落日余晖正撒在宽阔的河面，波光粼粼的河水闪着金光缓缓流向远方。千回百转的额尔古纳河日夜奔流不息，仿佛一路上都在述说一个又一个动人的故事……